【楼诚/蔺靖】不死不休(三)
逢楼诚必扑街……锲而不舍的继续发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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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大哥……”
明黄纱帐一动,
“蔺少傅,陛下说了什么?”
蔺晨收回脸上的失神,
“没什么,陛下睡的沉了,说的梦话罢了。”
被言侯赶来侍疾的言豫津伸头往纱帐里看了看,
“陛下这病来的甚是突然,又病的沉重,着实令人担心啊。”
蔺晨回头看了看,把手里的方子交给御医,命他回去煎了送来,几位皇子也匆匆从太后宫里赶了来,
太子领头,后面跟着庭生和明辙,
“少傅,父皇他……”
“没事,只是招了风,这些日子太过劳累了些,没抵挡住而已,吃了药发发汗就好了。”
太子满面愧色,
“都是做儿臣的没能为父皇分忧,让父皇劳累了。”
众人赞了一会太子纯孝,几位皇子又争着要留下侍疾,
“陛下病了,年后的祭祀大典太子就要代祭,还有庭生,你刚从北境回来,年后就要加封七珠,也正是忙的时候,你们就别在这儿耽搁了,明辙的府邸刚刚建成,也要回去看看还差些什么,都回去吧,这里有我你们都放心。”
三个人有被劝了半晌,才恋恋不舍的离去,蔺晨又打发走了来侍疾的王室宗亲,只剩自己留在景琰身边,
他正睡得沉,喃喃的不知说些什么,当初梅长苏病中昏迷的时候就不让景琰靠近,怕的是自己迷迷糊糊的说胡话,让景琰听到什么。
蔺晨握着他的手,只是握着,也不言语。
窗外有一点人影闪过,蔺晨都没有发觉。
太子出了养居殿直接回了东宫,庭生却没有直接回府,脚步顿了顿,与明辙并肩,
“庭生皇兄。”
明辙不知他什么意思,只得先问好,
“二弟这是要回府吗?”
颇有些明知故问,明辙不好不答,
“是。”
“听闻二弟的府邸是少傅亲自操刀帮你布置的,为兄很想去看看。”
“好啊,那皇兄上我的车一同去吧。”
庭生欣然允了,命小厮牵了自己的马,先回府,自己则上了明辙的车。
庭生心情很好的样子,一路上和明辙闲聊,
“说来我们兄弟三个里,少傅还是最心疼二弟,我们谁也没轮上少傅亲自设计宅子。”
明辙无语,太子住东宫,少傅只怕疯了才会去动东宫的格局,而庭生赐府的时候,父皇则是直接把当年的靖王府给了他,那里意义非常,少傅才不会去动。
“少傅不过一时兴起,怎比得上皇兄,父皇将潜邸直接赐给了皇兄,不日皇兄又要加封七珠,实在是国之柱石。”
“不过是父皇怕麻烦罢了。”
这一路虽然明辙总是尴尬,却也还算是兄友弟恭的到了地方。
庭院深深,回廊悠长,颇有些咸淡山水的味道,蔺晨有意让明辙在这宅子里明白富贵闲人乃人生无上美事,希望他莫要去追名逐利或是囿于曾经的仇恨之中。
兄弟两个在亭中坐了,明辙见庭生明显有话对自己说,便遣退了随身服侍的人,自己慢吞吞的给庭生煮茶,
庭生看着他,
“过两日就要去祭祀了。”
明辙不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,只得应声,
“是啊。”
庭生低声笑,
“年年祭祀之后都觉得心里空落落的,皇家亲眷都在大受香火,而我父母却……”
明辙一愣,生硬的点点头,
“父亲他……本该是这大梁最尊贵的人啊……可我记忆里却只是我和母亲在掖幽庭里……”
此时不好评论,明辙双手捧了茶给庭生,
“做弟弟的年纪小,这些事不曾听说。”
庭生歪了头,
“那你呢?”
“父亲早逝,身为人子,自然不能言父过。”
言下之意,还是觉得是誉王的不是。
庭生笑的有些不屑,
“父皇能容下你,却容不下我……罢了,我先回府了,今日打扰了。”
明辙忙起身恭送,却站在门口看着远去的马车长长的叹气。
少傅说得对,做人要知道知足。
年后的天气一日比一日暖起来,后宫里的一些流言也如同春草一样,在不经意间悄然却肆意的生长,
“要不陛下一个妃子都不纳,原来另有狐媚的。”
“听说一直在养居殿里。”
“那日还看见他握着陛下的手。”
“我觉得不是陛下,就是他狐媚,果然是诡谲之人。”
“咳咳”
两声轻咳吓得宫女们赶忙分散开,庭生慢悠悠的走到她们面前,
“手上的差事还没完就聚在一起说话,小心带你们的姑姑要骂人的。”
小宫女们望着清俊挺拔的大殿下娇羞的点头,大殿下脾气最好,从来不会罚人,说话也和气,不像太子殿下,表面笑眯眯,转头就开发,二殿下整天冷淡淡的,没点活人气。
宫女们笑着行了礼,纷纷退下,庭生望着他们眨眨眼,
“有意思。”
“启禀陛下,言侯世子求见。”
“豫津来了。”
蔺晨正给景琰配补药,闻言抬头,
“这小子怎么来了,怕是言侯爷又有什么事打发他来说吧。”
景琰登基后言侯就渐渐退到了幕后,有什么事情,都由言豫津出面说话,言氏毕竟是罪人,言氏一族要撑下去,还要靠豫津支撑。景琰招招手,表示要见,内侍出去穿了他进来。
“有什么事么?”
没等言豫津行礼,景琰先开口。
“回陛下,前日陛下吩咐说统计皇室宗亲田产的事,臣有些发现,特来回禀。”
“哦?”
言豫津小小的行了个礼,
“先帝在时,曾命陛下对一些旁支的宗亲进行削爵或收田,那时曾统计过一批宗亲田产,可今日微臣再次查对却发现,许多宗亲将自家名下的田产,假充做庙产……”
言豫津的声音渐渐弱下去,顿了顿,景琰的眉头微皱,回头看了看蔺晨,
“庙产……”
“归于寺庙的田产是不收赋税的,而且不记在宗亲名下,朝廷也无法收回,宗亲名下的田产过少时朝廷还要再加补偿。”
蔺晨从桌边站起身来,
“如果是这样,那就麻烦了。”
景琰在屋子里来回踱了两步,
“来人,传沈追、蔡荃到正殿。”
景琰快步去了正殿,言豫津跟了两步,又沉了步子,躬身施礼,
“恭送陛下。”
景琰颇有些诧异的看了看他,没有多说,继续走出去,
蔺晨到有些意外,
“你还有事?”
他在桌边坐下,犹豫了半天,
“今日进宫……我听到了一些传言。”
“什么?”
言豫津犹犹豫豫的没有直说,只是劝他,
“你和陛下认识这么久,有些什么感情也难说,只是他毕竟的皇帝,你和他不似我和景睿,你多少也要避讳些。”
蔺晨的眼神忽的暗了下来,原来有些事,不是堵上耳朵不停就可以了。原以为很多人看见了,也会做没看见一样,毕竟景琰万人之上,原以为这一世,就这样不远不近、不清不楚的陪着他也许一不留神就一辈子了,
“我知道了,只是之前总有事情耽搁着罢了,没想到外面的流言如此不堪。”
言豫津也不再说破,躬身施礼,推出养居殿。
蔺晨回头望去,内殿的床榻还皱着,他伸手细细的拂过细腻的绢帛,他望着自己空空的双臂,忽然之间似乎有千钧之感,前世阿诚的尸体落在这双臂上的重量,在穿越日月之后,又在这一刻,重现在双臂之间。
还能再次失去他吗?
不能,绝对不能。
他走出养居殿,一路走到御花园,看路上宫人回避的眼神,探究的表情,他蓦地想起,那间破屋外,那个有着鄙夷眼神的女人。
景琰也好,阿诚也好,都是他心尖上的宝,虽不能失,更不能伤。
削除封地一事进行的十分不畅,没过两天,事情急转直下,江北山匪突然大肆攻入城内烧杀劫掠,
景琰坐在龙椅上踌躇,江北有晋城军,山匪肆虐,晋城军肯定是要管的,却未见效,可见其中有蹊跷,却见左班出列一人,绛红衣袍穿在他的身上,显得十分突兀。
“启禀陛下,臣,愿前往江州剿匪。”
景琰眉心轻跳。
“蔺爱卿?”
“陛下,臣乃出身江湖草莽,管一管这江湖之事,恰如其分……”
他洋洋洒洒、口若悬河,总而言之一句话,
我不在宫里待着了。
沈追站的近看得清,眼见景琰脸色变了又变,忙出班,
“少傅乃国之倚重,皇子侍读,身担教导诸皇子之大任,岂可轻易外放。朝中才俊甚多,少傅可教导之以担大任。”
“沈阁老此言差矣,”
沈追回头,见年轻轻一团稚气未脱的笑脸,不由得皱了皱眉,言豫津甚会体察圣意,今日怎么猪油蒙了心。
“沈阁老,少傅之能,非常人可及,其才其智其计,非其人不可用,陛下,依微臣看此事非少傅不可。”
说着朝柳阁老眨了眨眼,后者立刻出班,
“陛下,少傅乃诸皇子之师,其责任重大,不需老臣言明,但诸皇子年长,太子当习治国之法,其余住皇子亦各有所长,少傅可摄其文,不可详管其能,老臣以为,少傅之能既在文采武功,又在朝野政坛,陛下也该给少傅一个一展所长的机会才是啊。”
众人言辞纷纷的中央,蔺晨就站在那里,目光坦然的望着景琰,
景琰不明白,几个时辰前还和自己躺在一张床上,偷偷玩着自己头发,假装不经意的搂住自己腰的这个人,怎么现在就要离开自己了呢,虽然没有明说,但这些年来,不是一直在养居殿里住的好好的么。
他心里有些委屈,却不知道该怎么说,总不能让他在大殿上红着眼圈去质问蔺晨他是什么意思吧。
他只得挥挥衣袖,
“此事容后再议。”
匆匆退了朝。
“回禀陛下,蔺少傅出宫了。”
“出宫了?”
他声音忽然拔高,内侍吓得慌忙跪地,偷眼觑着他,这位早过而立之年的皇帝脸上满是少年人的愤怒和挫败感,
“启禀陛下,誉郡王求见。”
景琰收了怒气,
“传。”
明辙缓步进殿,
“儿臣参见父皇。”
“起来吧。忽然进宫有什么事么?”
景琰的神色温柔下来,说起来明辙才十二岁,就被他在宫外赐了府邸,虽然是为了他好,心中也有些对他不住。
“回父皇,儿臣……儿臣听闻蔺少傅要去江北剿匪,儿臣也想与少傅同去。”
景琰的眉头倏的皱起来,
“朕还未允,何况江北远离京师,朕也不放心你跟去。”
明辙撩衣跪在地上,
“父皇,儿臣生在村野,幸得母亲教导,又得父皇怜惜,召回宫中,赐封号,赏府邸,陈年旧事,儿臣虽不曾得见,却也知一二,儿臣在内廷一日,便使父皇与太子无一日安宁,父皇分赐府邸,不也是保护我不受侵扰的意思么,故而,儿臣想自请外放,寻一处山清水秀之地,做个闲散王爷。”
景琰有些沉吟,这孩子意料之外的早慧,
“你又此心,朕很是欣慰,只是你还小,朕也从不以此为虑,要想去寻清闲,过些年,朕再慢慢给你寻个好地方。”
明辙执意不起,
“请父王恕罪,儿臣今日前来进言,皆是少傅所教,少傅此时正在儿臣府中……”
“什么?”
“父皇,少傅是自请出京的,父皇几日为江北匪患困扰,少傅想为父皇分忧,儿臣也想。”
“自请出京,为朕分忧。”
景琰默默地把这八个字念了三遍,
“朕知道了,你先回府吧。”
明辙还想再说什么,却见高湛轻轻摇了摇头,不敢再犹豫,忙告退出来。
高湛想了想,
“陛下……少傅也是为陛下着想……”
景琰抬手,止住了他的话,高湛微微一笑,换了话锋,
“闷坐殿中也是没有什么主意,不如去御花园逛逛,散散心。”
景琰是不爱去御园的,他见过大漠孤烟,对御花园那些人造的四时景致没有什么兴趣,可高湛劝的诚,他独自坐在这满是蔺晨影子的殿里也却是心烦意乱,没个章法。
景琰屏退了众人,只带着高湛一个,一路向御园而行,
“陛下,往西是芷萝宫,往东是太子东宫,陛下是……”
景琰摇摇头,
“往那边呢?”
“陛下,那是冷宫了。”
景琰望了望那一片颓圮,
“如今冷宫里还有人么?”
高湛低头,
“言氏和越氏在,陛下登基后说好生养着,可先帝早有圣旨废了他们的位份,奴才们不知该怎么办,就养在冷宫里了,陛下放心,一应衣食都不缺。”
景琰原和皇后、越氏没有什么情分,只是眼下,却十分想见一见曾经的故人。
“走,去看看。”
“这……”
高湛有些犹豫,景琰却已举步向前,他只得跟上。
不管外面的朝代如何更迭,波诡云谲,冷宫里的寂静永远如一。
冷宫墙外的爬山虎郁郁葱葱的,爬了满墙,
隔着墙听见里面有宫人的说话声,
“言娘娘这疯病还有的治么?”
“我看她根本没疯,她清楚的很。”
“陛下人心善行,还奉养着她,她倒好,不知好歹。”
高湛见他们越说越不像话,赶忙,一步踏进去,
“陛下驾到!”
宫女们纷纷跪倒,景琰一步踏进来,
“都起来吧,言氏和越氏何在?”
“回陛下,越娘娘在房中睡觉,言娘娘在里面……”
那宫女没有说下去,景琰也没有听,举步进殿,言氏正坐在自己房中,背对着门口,对外面的声响恍若不觉,只专心对着墙说话,景琰进屋走近些才看见,墙上是一幅画,画中两位宫妃,恍若仙子一般,景琰蹙眉,却听言氏低语,那声音虽小,却尖利沙哑,
“你们以为你们赢了吗?没有,宸妃,你独占陛下的宠爱,你以为祁王就一定会当太子吗?呵呵呵呵呵呵……他死了!死了!哈哈哈哈哈哈……”
景琰感觉浑身一震,没想到言氏对宸妃的恨意这么深,如果华丽的那个人是宸妃,那旁边的那个就是……
“你的儿子当皇帝了?哈哈哈哈……可是他在宫里养了一个男人,哈哈哈哈哈……”
那笑声尖锐的刺耳,
景琰的手指用力的扣入门框,
高湛在外面听见动静不敢闯进来,站在外头盯着那些冷宫的宫人,眼中一片精光,
宫人们见那眼神,心中明镜一样,吓得抖如筛糠,
领头宫女膝行向前两步,跪倒高湛脚下,
“高公公,奴婢们奉命日日伺候两位娘娘,言娘娘疯了也不是一日两日了,奴婢们可是半个字都没有说出去的,奴婢们知道深浅,只怕言娘娘这病也不是一日两日会好的,奴婢们到底知道厉害……”
她声音渐渐弱下去,其实她只是想高湛知道,自己这一班人是知道分寸的,不会乱说话,再找人来服侍也不过如此,但如果皇上心一恨,连言氏也除了,那她们可就真的活不了了。
高湛也是一样的心思,这些人的死活和言氏的死活是连在一起的,他不知景琰要怎么处置言氏,就不好开发这些人,只得闭口不言,从那宫女手中把自己的袍角抽出来,一抬头,看见景琰从屋里出来,出了脸色有些灰白,看上去并无什么不妥。他赶忙迎上去,
“陛下……”
景琰挥挥手,眼神望向冷宫外的杉树,
“你们看好言氏,朕先走了。”
宫女们不敢放心,颤巍巍的跪送景琰离宫。
高湛轻手轻脚的跟在他身后,
“陛下……言娘娘她身体不大好了,病情凶险,要不要换个方子试试?”
这话说的有些僭越,言氏毕竟是皇族的人,生死他作为一个奴婢都不该多嘴,
景琰蹙眉,
“这话,只怕不是从冷宫里传出来的。”
自他登基后,就没有看过言氏,言氏也没有出去过,养居殿里的事,言氏不该知道。
高湛垂着头,景琰自说自话,
“只怕他也听到了。”
“奴婢不知您听到了什么,也不知蔺少傅听到了什么,奴婢只知道,蔺少傅一心向着陛下,只忠于陛下。”
景琰回头看了他一眼,却只看到花白的发髻,年迈的老太监一如既往的低垂着头,恭顺的站在自己身后半步的地方。
高湛以为他会接话,却不曾想,他轻轻的开口吩咐,
“言氏毕竟曾是朕嫡母,她虽不慈,朕却不能太过悖逆人伦,言氏的身后事要办的妥帖,葬入先帝妃陵,长久的陪伴先帝吧。”
高湛没有想到,他印象中的景琰虽有沙场戾气,却还是善良的有些优柔寡断的。
“那伺候言娘娘的那些宫人……”
“她身边不能没人伺候。”
言罢,自己快步朝养居殿走去,似乎在逃避些什么。
高湛看着他的背影,忽的感觉背后一阵冷风。
次日早朝,景琰下旨,封少傅蔺晨为江北侯,节度江北地界,辖内刺史皆听其令,晋城军悉归其调度,缴清山匪。誉郡王萧明辙随行。
朝堂上众说纷纭,总绕不开是蔺晨看着誉郡王,还是誉郡王盯着蔺晨,反正不管朝中怎么说,这一位郡王一位侯爵总还是风风光光的出了京。
城下一路烟尘,宫内一溜宫人匆匆跑过,
冷宫言氏,殁了。
“冷宫言氏。”
做了太后的静妃在听完宫人报信之后沉默良久,终究只念了这四个字,
当年多少繁盛、争斗、不服,侯门女、帝王妻,最终只落了冷宫言氏这四个字。
“陛下说,丧礼要做,葬入先帝妃陵,陛下真是顾念太后。”
宫女笑着谄媚,静妃却苦笑,
“死都死了,葬在哪里,不都是黄泉路一条,地狱府一座,皇帝也太较真了些。”
彼时庭生正陪坐在侧,听后微微一笑,
“皇祖母近日总是忧思,要不到孙儿的府邸去转转,出宫散散心?”
静妃笑着拍拍他的手,
“这傻孩子,这宫啊,进来不容易,出去也不容易,你父皇够心烦的了,哀家就不给他添乱了,再说了,你那院子,不就是你父皇原先的宅子么,光秃秃的,一派武人风气,没半点好看。”
庭生伸手托住静妃的手,
“那孙儿陪祖母去院子里转转吧,外面的楠树今年开的很是茂盛。”
静妃终于笑起来,由他扶着去了院子,
“这还是哀家刚进宫的时候栽下的,真怕一挪宫,就见不到了,还好,这后宫清净,也不用哀家挪动。”
她絮絮叨叨的说着,庭生就静静的听,说了半晌,静妃余光看见墙角边,有个小太监探头探脑的,看模样是跟庭生的,
“对了,你今日怎么这么闲?”
“刚从外面查了驻防回来,这些日子没什么差事,二弟也出宫了,父皇说要我多陪陪祖母。”
静妃笑着摇头,
“年纪轻轻正是建功立业的时候,忙你的去,祖母一个人惯了,不用你们陪。”
“孙儿听父皇说,过些日子要将霓凰郡主召回来,到时候就有人陪祖母了。”
静妃挽着他的手笑。
蔺晨一走几个月,这几个月里,沈追终于告老致仕,蔡荃从吏部尚书擢升入阁顶替了柳阁老的位置,蒙挚卸了禁军统领的职,封为卫国公,回家荣养,言豫津正式承袭了他父亲的爵位,并封为光禄大夫,光明正大的站在了朝堂上。庭生越级晋为七珠亲王,南境穆府郡主霓凰奉诏回京,穆府的实权完完全全落在了穆青手里,一切都平稳的过渡着。
第四个月里,太子生辰,朝臣纷纷送上贺礼,蔺晨和萧明辙远在江北也寄来了各自的贺礼,萧明辙的誉郡王府自然有按照规矩礼制备的贺礼,除此之外,又送了一份大家的手札,十分珍贵,附上信说是在那位大儒门前求了好几日才求来的,太子十分喜欢,拿到景琰和静妃面前去,好好的夸了夸这位兄长,
“二哥就是有心,这手札我记得他也十分喜欢,师父也很是爱重的,只怕是偷偷求来,还要背着师父送来,否则以师父的脾气定然是要压下不给我的。”
景琰和静妃对视一眼,静妃微笑,
“哀家记得他母亲就是个极平和的人,说起来景桓年少时也是文采风流,好在这孩子随了他父亲的好处,是个山水平淡的人,不枉你寻他回来。”
景琰微微垂头,看着太子随侍手中握着的一份卷轴,
“那是什么?”
太子忙双手呈上,
“是师父送来的,儿臣还未来及看,说是件稀罕物。”
景琰双手打开卷轴,姹紫嫣红的颜色渐渐显露出来,静妃一眼看见便很是好奇,
“哟,这是个什么画啊,这颜色哀家到从未见过,到比寻常颜色更浓重一些。”
“儿臣听说,这是师父从海上寻来的新鲜颜料,化成的画,还有个名,说是叫……”
“家园。”
景琰突然开口,到唬了太子一跳,
“父皇怎么知道?”
他怎么知道……
——这幅画叫什么名字啊?
——一幅风景画,要什么名字,无题。
——无题?我想管他叫……家园。我想我以后的家就是这个样子,湖畔旁,树林边。
景琰闭了闭眼,
“朕猜想,这画就该是这个名字吧。”
太子见景琰的眼神从始至终一直粘着这幅画,猜想他应该是很喜欢,只是父皇一向不会跟孩子们抢东西,又是自己的生辰贺礼,故而太子打定主意,打算在嘴上讨好他一下,
“父皇若是喜欢这画,儿臣就借花献佛,把这画献给父皇。”
景琰却认真的点点头,
“难为你的孝心,只是朕拿了你师父给你的贺礼,总要补些什么给你才好,自己去库里挑两张喜欢的画去吧。”
不只是太子,连静妃都诧异的看着景琰,
自己的儿子自己清楚,弓箭宝马他喜欢,书画文章,就不要指望自己这个儿子了,今日竟然向孙子讨了一幅画……
静妃的眼神再次放在那副画上,不过是丛林掩映,古树盘亘,茅屋草舍……
那天晚上,景琰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,他似乎睡的很沉,梦里有似有还无的歌剧声,油画颜料的味道,混合着香槟甘中带酸的气味,和那双宽厚的手掌游走在自己身上的触感,他划过自己的脊背,带起一阵颤栗,灼人的气息撩在耳畔,一下子噙住了耳垂,一下子又松开,残留在耳垂上的唾液蒸发,带过一阵冰凉的感觉,
“湖畔旁,树林边,我陪你,荡秋千,就我们两个,好不好?”
下一刻仿佛真的置身于草地上,身下是柔软的草地,细小的草根搔着自己光滑的后背,他修长的手指在自己体内,在里面肆意妄为的游走,
“大哥……”
【未完待续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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