凌_泫

【楼诚/蔺靖】不死不休(一)

不得已分开发……坑已填平,每日一篇,连续不断,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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门外白雪皑皑,屋里却温暖如春,

“最近你的计划很顺利,也该安心些了吧。”

声音洒脱,人也洒脱,蓝衣的琅琊阁主斜倚在一旁看着对面拥裘而坐的人,

“还不能掉以轻心,每一方势力,都有反扑的可能,谢玉虽死,可事情并未结束。”

蔺晨显然不赞同,

“凡事还是你的身体……”

铃铃铃……

墙上的铜铃震动起细碎的铃声,清脆悦耳,蔺晨截住说了一半的话头,倏然起身,

“你们谋划吧,我去找飞流了。”

梅长苏微微眯起眼,

“你怎么总不肯见靖王?”

“嫌他没脑子,蠢笨如牛。”

显然是敷衍,

梅长苏起身去开暗门,靖王只见门扇间天蓝的袍角一荡,再不见踪影,

“蔺少阁主又不在?”

梅长苏赔笑,

“他坐不住,就是这个性子,殿下别往心里去。”

蔺晨隔着窗子听见一管低沉悠长的声线,他是要避而不见的,因为,不知该如何见。

房间里是梅长苏和萧景琰轻声的对话交谈,屋外廊下,蔺晨倚柱而坐,指尖翻飞着几片不知名的叶子,飞流坐在他头顶的屋檐上,他抬头,

“飞流,你见过靖王么?”

“恩,见过。”

“他人好么?”

“好。”

他一直是个好人,沉稳、正直、善良,可以用一切美好的词句来形容的好人。美好的让他不敢触碰。

“进来吧,他走了。”

屋里传出清雅的声音,蔺晨起身进屋,

“你那么好奇他,为什么不见他。”

蔺晨执杯在手,

“你操那么多心干嘛,嫌自己活得长了?”

梅长苏捂住胸口低咳了几声,

“你知道的,我的身体撑不了多久,如果我……景琰那里,还要你照顾。”

“我才不管,”

他提壶添水,递到梅长苏面前,

“你是他朋友,我又不是。他要没有治国的能耐,趁早被人顶下去。”

梅长苏明知他肯定不会坐视不管,却也忍不住闷了一胸口的郁卒,

他若不是个大夫,定要做个杀手的,绝对能靠一张嘴气死人。

“就算我求你,朝中诡谲之事太多,景琰是胸怀坦荡之人,应付不来。”

“那你明知他胸怀坦荡,还要选他?”

“这缘由我早就说过,你为何还要问?”

蔺晨转了头,

“这是个乱世,忠厚之君不讨好。”

忠厚之君不讨好,何况他还只是个忠厚的储君,梅长苏被一道圣旨宣进宫,急坏了家里人,蔺晨安安稳稳坐在廊下擦着剑,

他还是用不惯这种冷兵器,而且是这种笨拙的冷兵器,还要舞出什么风采来,按照他的习惯,细薄的镜片、刀刃,才是方便暗杀的武器,但最好是加了消音器的枪。

是的,他不是蔺晨,他不只是蔺晨。他是,明楼。

 

刚刚醒来的时候他也迷茫,不过想开之后,不过是又一次伪装罢了,他用了一个月去适应社会和礼仪,用一个月去坐到和原来的蔺少阁主别无二样,用了半年去学习医术,然后用了很长时间去寻找一个人。

他的阿诚。

他遥远的见过那位七皇子,靖王殿下,在苏宅的后院,或是靖王府的墙头,还有北境的沙场,旌旗晃动,梅影重重,雪色茫茫,

他想,若是我走上去,跟他说,我是大哥,他会感动落泪,还是会以为自己是皇长子附身?

但他没有去相认,甚至在一切萧景琰会出现的场合有意的回避。

如果说这次重生是上天给他们两个人的恩赐,那么就让他们彼此都平平安安的度过这一生,不要再重复上一世的情怨,他要阿诚这一世无论是否认得自己、记得自己,都要开心、平安、喜乐。

 

“回来了回来了,宗主回来了。”

“快来人,快去叫晏大夫。”

外面传来叫喊声,廊下微风一动,已不见了人影,屋里传来一声呼唤,

“甄平,叫他们把长苏放到榻上,其他人出去,我为长苏诊病。”

甄平背着梅长苏进来,把他安放在榻上。

“去让靖王他们都回去吧。”

甄平一愣,

“靖王?靖王没来啊,蒙大统领送宗主回来的。”

原来,他没来。

到底是不想见他,还是太想见他,才会在一点点风吹草动下惊慌的如此。

梅长苏安静的躺在床上,过分的安静让人心里反而不安,飞流又折了梅花来,在白瓷瓶了左一支右一朵的乱插,蔺晨微笑,

“院墙边第二颗树最顶子上的那一枝才最好看。”

飞流呆呆的转头看他,又猛地飞身出去。

“你倒是……咳咳……咳咳……”

蔺晨回身一颗药丸塞进他嘴里。

“才醒过来就那么多心思,你这病没得治。”

梅长苏干涩的眼睛含着笑望着他,

“蔺晨,咳咳……我很放心了……”

他别过头去,

“你有你要担当的事,靖王也有他的,你不能把所有重担都放在自己一个人的肩上。”

梅长苏依然那样安静的望着他,

“我没有,蔺晨,我没有,是你。”

他的声音戛然而止,在梅长苏干净清澈的说出“是你”之后,再也没有一个字,

“为什么,蔺晨,那些看似是我在帮景琰的背后,都是你,你看似是在帮我,其实都是在帮景琰,为什么,你不愿见他,却这么努力的帮他。”

我欠他的啊。

上辈子,让他无怨无悔的跟着我,为我生、为我死,这辈子,我欠他的。

可是这些理由蔺晨都不能说。

“我愿意。”

话音落下,他自己先笑了,上辈子有太多的压抑,反倒这一生托这位狂浪不羁的蔺少阁主所赐,可以肆意放纵一次。

可听说,萧景琰始终是压抑的性子。

 

“宗主,太子殿下来了。”

 

窗前白影一闪,萧景琰只看见了一牙衣袖,

“你还好么?”

“没什么大事了,蔺晨的医术很好。”

“啊,蔺少阁主是杏林圣手啊。”

梅长苏侧了侧头,故作不知,

“别这么说,晏大夫要生气的。”

萧景琰看着那一牙衣袖消失的方向,忽然想从自己身上找出那么一点毛病来,可惜身体太好,实在连一声咳嗽都没有。

“可惜……”

“可惜什么?”

他有些尴尬,咳了两声,

“可惜母妃身份所限,不能向蔺少阁主请教,她一定很希望的。”

梅长苏眉毛扬扬,觉得自己这两位好友定是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。

 

梅长苏的计划进行的无比顺利,可蔺晨的心却揪的越来越紧,梅长苏的成功,不仅意味着他有可能会失去一位挚友,更加意味着,景琰,会被永远的绑缚在那把高高在上的龙椅上。

他可以带走梅长苏,却带不走,大梁的帝王。

飞流眼巴巴的看着他心不在焉的配药,伸手拽了拽他的衣袖,

“你,不高兴。”

他叹了口气,

“是啊,我不高兴。”

飞流从身后拿过点心匣子,打开盖,捏出一小块状元饼,

“吃。”

这是这个孩子示好的方式。

蔺晨没有接,反而伸手摸了摸飞流的头,

曾经,阿诚也是这样,懵懂却乖巧,

那个时候还没有那么多的烦心事,阿诚刚刚来到家里,还没有从吃不饱饭的恐惧中回过神来,常常会把大姐和自己给他的饼干或零食藏在身上,大姐怕他油了衣裳,特意做了一个小巧的荷包,里面垫上油纸,放上几块糖和点心,阿诚很喜欢,也很宝贝,明台嘴馋贪玩,有时会去跟他抢,那么大度懂事的孩子,却一块都不肯让,

唯有自己,被题目困住,或是有一些想不明白的问题皱眉的时候,阿诚会轻轻地从荷包里拿出一小块点心,放到他的手里,大眼睛眨巴眨巴的。

他想起阿诚,便吃不下去。

“飞流,你喜欢靖王哥哥么?”

飞流点头,

“喜欢。”

靖王能明白他的话,他的意思,会和颜悦色的跟他说话,他很喜欢。

“那你想不想靖王哥哥跟咱们一起回琅琊阁啊?”

“想!”

孩子的一双眼睛亮晶晶的,显然是真的喜欢。又倏的黯淡下去,

“苏哥哥,不让。”

在梅长苏眼里,萧景琰就是萧景琰,天潢贵胄,是注定要困锁朝堂的。

“是啊,他不行。”

有时蔺晨会想,自己就这么躲着,有什么意义呢?他不知道,也不会知道自己心中百转千回的心思,其实他是害怕,他怕有一天见到了萧景琰,自己满眼期待,他却平静的轻施一礼,道一声“蔺先生好。”

我怕你记得我,更怕你不记得我。

 

也许离乱之时的社会,会是一个极其包容的社会,他们遇见过那么多的人,或看透了他们的关系,或没有看透他们的关系,都没有指摘一句,或许在生死面前,谁喜欢谁,都是太过清闲的话题,没人愿意关心,可是在纷扰过后,人们刚刚吃上第一口饱饭,就有力气出来干预别人,甚至是他们的恩人的生活了,

阿诚,就是从那时开始不安的。

明楼提出想要回归田园,却终不被准许,原以为曾经的生活才是风口浪尖,却不曾想,暗潮汹涌才更令人无所适从,

阿诚多年不曾湿润的眼眶又泛起了泪光,在四面漏风的茅屋里抱紧了他,

“大哥,我害怕。”

一如领他进家门的那一日。

阿诚,有些神志不清了的。

他们曾经是那么脊背挺直的君子,面对敌人都没有低头,却在自己所保护的人们面前弯下了腰,折辱尽自尊,

“阿诚不怕,大哥在。”

他委屈的钻进自己怀里,窗外过去一个中年妇女,余光瞥见两相依偎的他们,露出一丝鄙夷的笑,两片薄唇一动,

“呸,不要脸。”

那一夜,又没有睡成。但明楼再没有松开阿诚,两条胳膊像铁索一样将阿诚箍在怀里。

转天醒来时,他在一棵树下,眼前,是一双不停晃荡的腿,修长笔直,伤痕累累。像极了他年幼时,淘气爬上树却不敢下来的时候,

“阿诚,你在树上干嘛,快下来,哥哥带你回家,哥哥带你……回家……”

他抱着那双腿,却怎么也没有力气把他救出来……

 

“阿诚……”

蔺晨猛地从床上坐起来,一身冷汗,

“少阁主,金陵传信。”

“念。”

“沈追告老,蔡荃被冤下狱,河北旱灾,梁帝无人可派。”

他早说过,这是一个乱世,忠厚之君,不讨好。

萧景琰从吵吵嚷嚷的朝堂回到养居殿,忽的感受到一丝不寻常的气息,伸手屏退了屋里的内监和宫女,宫门闭合,再回身,书桌上多了一卷绢帛,

他缓缓展开,入目,是铁画银钩的字迹,该用谁,信谁,怎么用,派谁去赈灾,要如何救出蔡荃,如何请回沈追,分条缕析,清清楚楚,只要按照这上面的办法去做,眼前的困难全都迎刃而解。

小殊回来了?

这念头在脑子里转了个圈就被否定了。

这不是梅长苏的风格,梅长苏的处事方法向来是曲折盘桓,多工于心计,让对方自投罗网,而这一篇闪写的所有办法都是单刀直入,光明磊落的帝王之策,他的手指轻轻的抹在绢帛上,仿佛透过墨迹,感受那个人再写下这一笔一划时候的温度,他握起比,沿着上面的字迹,轻轻的描拓,

横、竖、折……

他会握着笔,且写且停,在这里停下,会浅笑一番,在这里的停顿,是觉得自己怕会不明白,所以批注了解释。

他右手握着笔,左手扶在绢帛上,越发觉得那些墨迹已干的字迹有着灼人的温度,手指漫无目的的在上面摩挲,嘴唇嗫嚅,

余光扫到帷幔晃动,他轻轻站起,对着垂地的幔帐请施一礼,

“请蔺先生一见。”

【未完待续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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